秋染乡土

        稻穗垂成饱满的弧线时，田埂上的野菊正探出鹅黄的花苞。晨露在草叶上滚了滚，坠进泥土里，惊起几只跳蛛，顺着稻秆攀向阳光。?

        收割机碾过的田垄还留着温热的气息，金属履带的辙痕里，碎金似的稻壳正被风一点点扫净。远处的电线上落着几只麻雀，啄食残留的谷粒时，影子在新翻的土地上轻轻晃动。?

        村口的水泥路晒得发烫，王婶家的竹匾就支在院墙外。红辣椒串垂下来，像一串浓缩的晚霞，被正午的日头晒得发亮。路过的摩托车带起一阵风，匾里的干辣椒簌簌作响，混着墙根下桂花树飘来的甜香，在空气里酿成一种独特的味道。?

        井台边的水泵嗡嗡转着，压出的水流在水泥槽里聚成小小的漩涡。李家的小子蹲在旁边洗球鞋，泡沫顺着渠沟淌进菜园，惊得正在啄食的母鸡扑棱棱飞起，翅膀扫过架上的秋黄瓜，坠下的果子在泥土里砸出个浅坑。?

        暮色漫过变压器的铁架时，村道旁的太阳能路灯次第亮起。张叔扛着喷雾器从果园回来，橘红色的药桶在肩头晃悠，里面晃出半桶夕阳。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，掠过墙上 "乡村振兴" 的宣传画，与画里金灿灿的稻田重叠在一起。?

        厨房的抽油烟机低低轰鸣，玻璃窗蒙上一层薄雾。母亲正在揉面，案板上撒着新磨的玉米面，她手腕翻转的弧度，像极了田埂上那道被稻穗压弯的地平线。窗外的虫鸣渐渐稀了，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，和着远处稻田里最后一台收割机的声响，在秋夜里轻轻起伏。